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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岭好汉(二部)

来源:嘉禾网 作者:雷晋副 编辑:邓和明 2012-11-29 09: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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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中夏世家,在南岭已有攸久的历史了。据说明太祖朱元璋起义时,萧中夏的先祖是帜前的一名护兵,因立下了战功,受到了封赏。有一天他来到南岭,看到良田洞里田土肥沃,南岭山余脉像条腾空飞舞的苍龙蜿蜒而来,在一条小河边低头饮水。小河发源于山南县,从田洞中蜿蜒穿过,在龙头处停留一下后,马上又拐一个大弯流去田洞,从而拐弯处形成了一个又大又深的牛滚湾,河对岸也形成了一对像龙珠似的山岗。风水先生说这里是出人才的宝地,萧中夏先祖也中意这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于是他就在这里安居乐业,娶妻生子。不久他生下了两个儿子。先祖死后,兄弟俩为争夺家产的事反目为仇。弟弟被哥哥赶出后,逃到一条穷山沟萧家冲避居。从此哥哥霸占了祖业,购田置地,建立了萧家庄。为了保护家业兴旺发达,哥哥在河对岸龙珠岗上修建庵寺太平庵把住水口,从牛滚湾两头架石桥通往田洞和太平庵。庵寺兴旺时有僧尼数十人,常年香火不断,香客来往不绝。如是他们把道路加宽修好,在村门口路边开设了客店酒楼烟馆和货栈,从比成为从田心圩到县城官道上最热闹的村庄。清嘉庆年间,萧中夏的曾祖父拨贡中举,在官道边修筑了棋杆石。由于带领四个儿子们征剿太平天国,立下了丰功伟绩,受到朝庭重用,选拔到广东做官。萧中夏的祖父是大儿子,他仗着父亲弟弟们的权势,勾结官商洋人大做鸦片走私生意,赚了不少的钱。他家发了财后,大肆扩大家业,成为南岭第一大地主庄园。这时是萧家庄是辉煌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乡民们痛恨萧中夏的祖辈们横行乡里,走私鸦片毒害国民,绿林好汉也为受害的百姓打抱不平,因而萧家庄园一夜被太平军和绿林军夷为平地。萧中夏的祖辈全家四十来口人都遭到杀害。五爷萧和和他父母兄弟六口人,幸亏邻村的怪叫化父子冒死相救,才没有遇害,至今还有最小的弟弟萧中冬下落不明。不久他父母气疯了,一天夜里,夫妻双双在牛滚洞投河身亡。萧中夏兄弟当时年纪尚小,听他父亲说,他家的毁灭,是萧家冲的萧道仁勾给绿林好汉所为,从此他们家族间又结下世仇。

  萧家庄园被毁后,他们兄弟三人只好投奔山南县王子滩姐姐家安身。萧中春在叔公萧天柱的帮助下,进入保定军官学校读书。萧中夏把弟弟萧中秋交给姐姐和萧天柱收养后,也外出做生意混日子。他看到哥哥在革命军里当上军官,飞黄腾达,也混到军队里做事。由于萧中夏善钻营投机,在哥哥萧中春的推荐下,当上了军部军需官。在战乱中萧中夏大肆搜刮财钱,北伐战争时,他乘机携巨款潜逃回家,在家乡娶妾纳婢,兴建庄园。他把庄园加大加固,四周砌上高大的围墙。还在围墙上修筑炮楼,庄园里建造花园、仓库、马厩、水牢和刑堂。并且收集当地的地痞流氓,豢养一批家丁炮手保卫家园。不久萧中夏仗着他哥哥萧家军军长的权势,当上县团防局局长,成了南岭县说一不二的二太衙。

  萧中夏的弟弟萧中秋黄埔军官学校毕业后,来到萧家军里当副官,不久升为参谋长兼师长。年前萧中春病死后,蒋介石为了稳住萧家军军心,要他代理军长职务。并且放了萧中秋的假,让他扶枢回家安葬萧中春。萧中秋知道,红军己在陕北立住了脚,近月来还东渡黄河打日本鬼子。蒋介石又气又恨,‘六载含辛茹苦,竟未全功’,自任总司令,把义弟张学良调来当剿总副司令,围剿红军。蒋介石的意图是在萧中秋离开队伍后,调动和改编萧家军,这是他历来的伎俩。然而萧中秋受进步思想的影响,不想打内战,要求带领萧家军投奔抗日前线收复失地。因此借病在家逗留,打算过了清明才返回部队。按照南岭地方习俗,家里死了亲人,翌年春社左右(清明前),必须扫坟祭祖。萧中春在云贵战场身亡,因此萧家庄园这场春社祭祖是很隆重的,接着又操办全族清明扫大坟。这天上午,萧中夏皆同弟弟萧中秋大扫墓回来,和五爷爷萧和、满叔公萧天柱来到庄园的客厅,准备下午才去祠堂里祭祖吃清明酒。

  五爷萧和是当年萧家庄园劫后余生中唯-的-个祖辈,已经八十来岁的老头,身体还很健实。一条白发稀稀的辫子甩在左边,身穿满清时代的官服,打扮得不伦不类。他一进厅屋就嚷着吃酒,他说:“爷爷走了一天,你们要把爷爷渴死吗。搭帮我在曾家头抢了儿个糍粑,才没有饿死。”说完从大挂衣口袋中掏出糯米抖糍粑,接过丫环递来的酒蹲在太师椅上吃着。萧和见萧中秋严肃地立在-边,马上藏起糍粑和酒,跳下椅子打起立正说:“报告三孙儿军长,你大哥是什么病死的?”

  萧中夏是个单瘦个子,白净净的脸上长着几粒大白麻子,他端着水烟筒大吸一口,吐出一圈的浓烟说:“五爷,去年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哥哥病死的。”

  萧和抢来水烟筒大吸一口说:“你是个屁大的官,只会抓人杀人。那一年老子如果像你一样,老早没有脑袋了”。萧和在十五六岁时就跟着父亲和大哥们征剿太平天国,在一次战役中,他看到一个受伤的妇女抱着婴儿昏在地上,他得知是个苦大仇深的标弱女子,因遭受官兵欺凌而逼去投奔太平军的,因而放走了她。后来萧家遭劫,绿林好汉没有杀他。

  萧天柱是萧家另一个房头的族长,年五十来岁。-付威武的紫铜色脸孔,他看到萧和在厅屋中手舞脚蹈,喝了一口茶后笑着说:“五哥,坐下来讲嘛”。

  萧和盘着腿蹲在椅子上说:“二孙儿,到处都传说大孙儿是气得吐血死的。他带领大队伍去打萧克将军的红军,冒打赢气得吐血。戏文上都有三气周瑜,我大孙儿真不中用,只是一气就气死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何必自家兄弟相残杀呢。”

  萧天柱附合着说:“确实是春秋无义战,自家人杀自家人。”

  萧和拿起糍粑和酒兜进大挂衣袋里说:“天崽狗,你是教书先生,知书达理,上马鞍岭时你抢我的轿子坐,害得我走路。”其实他是骑马的,想坐轿子过把瘾,死皮赖睑地争萧天柱轿子坐,谁知他不习惯坐轿,被摔出轿来。

  萧和见大家都笑起来,便乘机过丫环递来的茶往八仙桌上一放说:“天崽狗,笑什么,我的屁股跌不坏,不信我翻几个跟头给你们瞧瞧。”说完把辫子往头上-盘,在厅屋里翻起跟头来。

  萧和翻着跟斗说“你看萧克将军胸怀多么宽广,前年路过嘉禾时没有向他的仇家寻仇,我们却兄弟相互打内战,放洋鬼子进来,连张大帅的儿子都逃到……。”袋里的糍粑丢出来,萧和连忙揣住长挂说:“我的糍粑都逃走了。”

  萧天柱知道萧和对他刚才记的话不大满意,这时他接过萧和的话把说:“这儿年是军阀混战,让小鬼子打进来了。张学良放着父亲被日本鬼子炸死皇姑屯的父仇不报,放着富饶的家乡被鬼子残踏的家仇不报,带领二十多万东北子弟来西北打红军。咳,三侄孙,你是军人,切莫让我们也当亡国奴。”

  萧中夏看到这两个祖辈一唱一和,他放下水烟筒吐着烟圈说“蒋委员长说攘外必先安内。我们现在必须要剿灭南岭蛮子,才能讲打日本鬼子。最近南岭四蛮子下山在田心圩上奸淫妇女,搅乱社会安宁。我肯定是刘绍丰、李宗收、胡雪这四人,今天我弟弟已派卫队了张副队长带部队去田心圩了,到时候抓来千刀万剐。五爷,叔公。我们要确保一方社会安定,不安定怎能打日本人。”

  萧和还在地上找东西,听到萧中夏的话马上起身站起来说:“人家李振南是保护百姓安宁,你们却去杀我师弟怪叫化。老三,我已风烛残年,不能上战场杀倭寇了。望你带着萧家军代满爷多杀些倭寇,振兴我们萧家军的雄威。”他突然发现凳子脚边有个纸包,马上爬下去捡起大笑着说:“被我捉住了,还走得脱吗,我将你交给小腊莉治癞子去。”

  萧中秋还不到三十岁年纪,近来他英俊的脸孔消瘦了不少,眉宇间也带有忧虑的愁容。他见五爷要走出客厅,马上迈着军人步伐走过来,很有礼貌地扶住说:“五爷,小腊莉投河浸死了,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萧和大哭起来说:“去年清明还吵着要我教她挖狗心的武功。得什么病死的?……我把这包药丢在牛滚洞里,给她治好癞子。”萧和走出客厅门又转身回来说“我那些玄孙们在太平庵闭关习武,是我师侄铁塔教的吧。这个老弟是天赋较高的武林鬼才,独创了一套大刀工夫,连我都被他砍得抵挡不住。”

  萧中夏高兴得每个麻子孔就露出笑容地说:“五爷,就是他。严师出高徒,我相信你的孙儿们能胜过我们老一辈人。”

  萧和欢喜得大笑着说:“我的梭镖功夫不差,教两手绝顶工夫给玄孙们,和大刀功夫一起配合,大刀向鬼子的脑壳砍去,梭镖把倭寇的心肺挑出来。”话刚落音,萧和已手舞足蹈跑出客厅,

  管家得水叔和家丁黄毛狗匆忙地走进来,黄毛狗向萧中夏兄弟行了一个军礼说:“今天我在田心圩,听人说管家婆在倒凉亭打伤了南岭四蛮子,现在四蛮子的被师傅救走,沿着东山岭向我们这里跑来。”

  萧中夏高兴得把水烟筒往丫环身上-推说:“黄毛队长,你立了-大功。马上传命集合队伍,把四个蛮子活捉来千刀万剐。”

  萧天柱叫住黄毛队长说:“近来到处传闻管家婆打抱不平的事,你们查清她是谁吗,我想见见这个女侠。”

  萧中秋见他二哥有些蛮干,用商量的口气说:“二哥,我的卫队巳经去田心圩了。你想想,南岭四蛮子在倒凉亭作案,应该从西边过河回山,现在从东山岭向我们这里跑来,不是自投罗网送死吗。二哥,我的卫队在寡婆凉亭,我估计山南县的队伍正在追赶,歹徒-定会经过寡婆凉亭,正好落进卫队包围圈。黄毛队长,你再去把情况核实清楚。”

  萧天柱也看出‘四蛮子’的疑点,他说:“四蛮子作案的事确实太蹊跷,连我那精明的好友李振南都被糊弄得昏头转向,我估计有人通风报信。二侄孙,田心圩四蛮子为非作歹奸淫妇女之事,案发巳半个多月,很可能和萧家庄园有关。你只是热心于升官发财,追风捉影地把老百姓作共产党来抓。但是对四蛮子为非作歹的事却查处不力,从来没有讲过保护一方百姓安宁。”

  萧中夏见萧天柱一出口就把他说得一无是处,正要措词回敬这个心直口快的满叔公。突然管家德水叔和黄毛狗连滚带爬地走进来,他有气无处出地大吼着说:“你家的茅屎起了火还是老娘得了暴病?这么着急。”

  黄毛狗跪在地上大哭着说:“二爷三爷,你们快救救少爷的命吧!少爷被管家婆打断腿,幸亏铁师傅相救,现在被张队长捉拿押回,可是山南县李振南县长带着队伍来带人了。”

  萧中夏大吃一惊,手中的水烟筒“啪” 一声掉在地上,烟筒水从烟嘴中流出来,像-条毒蛇乱窜。萧中夏瘫坐在太师椅上说:“你黄毛狗报假情报。我儿子正在太平庵闭关习武,我不相信他们四公子是南岭四蛮子。”说完他低下头,傻愣愣地看着流在地上的烟筒水。

  萧天柱停住在嘴边的茶碗说:“确实比娘得暴病火烧房屋还要急。三侄孙,你看该怎么办。”萧中秋没有回答,他迈着军人的步伐走出了客厅。

  铁塔师傅自我五花大绑地捆着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萧和老头。铁塔师傅背上扦着-根木棍,跪在地上说:“二老爷,我铁塔身为师傅,教徒不严,致使徒弟在田心圩作恶多端,现在负荆请罪,请二位老爷、天柱老爷处罚。”

  萧和老头一把揪住萧中夏说:“麻子孙崽,你骗老子。老子的玄孙们都给你害了。天崽狗,你懂书文,‘教不严,师之惰’。铁塔,你这个铁鬼才,看师伯怎么收拾你,先罚你一年薪水才说。还有是‘养不教,父之过’,哎,我也有罪过了?对,麻子孙,我们做长辈的也该受罚,先跟老子去祠堂跪家神,我们要对得住列代祖宗呀。”

  萧中秋扶住萧和说:“五爷,罪不客赦。他们在山南地方作案,且伤害的又是山南县人,应该交山南县依法处理。五爷,请你老人保重身体,先坐下来。”

  萧和老头坐下后又马上站起来说:“扣下铁塔师侄的薪水交给受害人治伤,不够就卖掉我的房子。你们不去跪家神我去,我有愧于祖宗呀!”说完又哭又闹地抢着铁塔身上的绳子,自绑着走出客厅。

  萧中夏低头大叹一声说:“幸亏没有被李振南当场捉走。德水叔,不要让他们四公子踏进客厅,快把大少爷抓去罩禾桶,另三个少爷各打三十板屁股后,关进水牢。要麻利点。”说到这里,萧中夏抱着前来客厅的老婆大哭着。

  铁师傅叩着头说:“二老爷,太太。我刚才已经和李振南县长周明局长讲了,请他们不要当我的面抓四公子,让我这个为人之师去坐牢抵命。”

  管家德水叔大踏步走进客厅,低声地告诉二太衙萧中夏说,山南县李振南县长来抓人了。

  萧中夏止住眼泪说:“他一个人还是带了队伍,和周团总两人来的,好。铁师傅,你说的对,不能给他们抓走四公子,最好请你先去山南县应付一下。丫环,你们扶太太到房里休息。”

  萧天柱一听李振南和周明来了。马上起身说:“我老朋友来了,我去接一下。”

  十九

  时巳是正午时分,西斜的太阳已经射进了窗台,虽然给整个庄园客厅里带来了光亮,但还是-种阴阴不协调的气氛。萧天柱正要起身,李振南已健步跨进客厅,他拉着萧天柱寒暄一阵后,马上对萧中夏说:“二太衙,萧师长,前几天事多,没有来给萧军长扫坟,请见谅。”

  萧中夏满睑堆笑地说:“那里,那里。李县长周团长莅临蔽庄,不知有何事见教。”

  李振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高个子,脸庞清秀,两只眼睛锐利有神,眉宇间流露出-股果断和严峻的气质。他开门见山地说:“二太衙,今天我和周团长为南岭四蛮子之事前来打扰你们。我们已查实南岭四蛮子就是贵府四个公子南岭四霸。将罪犯移交给我县。周明,你把南岭四霸的案情通报给各位。我和中秋贤侄单独聊几句话吧。”说完握牵着站在身边萧中秋的手,走在-旁坐下来。

  周明站在厅屋中心,态度十分严肃地说:“报告二太衙,最近半个多月,有股土匪号称南岭山四蛮子,在田心圩周围奸淫妇女,抢劫商客。据查证杀死商客二人、杀伤六人,奸淫妇女七人,作恶手段十分毒辣。李县长限期要我们破案,可是这股土匪总是知道我们的布控地点和时间,与我们捉迷藏。今天李县长亲自带我们在西边和临岭县交界处布控,查出他们是南岭四霸所为,为头的是贵府二公子。当我们得知南岭四霸劫持-个瑶族姑娘到东边倒凉亭,我们立即会同卫队张队长抓捕。可是这四霸被他们的师博铁塔救走,我们追到寡婆凉亭才把他们抓获,通过初审后,已让张队长带回萧家庄园。因此请二太衙依法交出人犯。”

  萧天柱气喘喘地站起来,用拐仗敲打着说:“半个月多,四个圩期,伤害这么多无辜百姓,真是罄竹难书呀。”

  萧中夏的麻子眼露出了红色,他狡辩着说:“我们南岭四公子在他们师傅督促下闭关练武,今天和他师傅-起去赶田心圩,就碰上这种倒霉事,现在我们张队长将他们捉回来,每人打三十大板屁股,已经关进水牢。周团总,他们今天初犯,你们总不能把南岭四蛮子的罪行全部栽脏他们头上。”

  周明据理力争地说:“所以我们要将南岭四公子带回我县审查清楚,决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给受害人-个公正的回答。铁师傅,你再把寡婆凉亭讲的话告诉二太衙。”萧中夏不知道,周明拦截着四公子后,已夥同卫队张副队长对他们进行了初步审问,他们还签上字划了押。

  铁师傅说:“二老爷,我有罪。自上个月初,我大徒弟大金刚及爱徒王祖桃遭毒观音伤残后,我告假去找她讨个公道,没有严管四位公子,今天刚从广西回来,在田心圩碰上四公子在倒凉亭打伤山南县雷家山雷光洋父子,并企图奸污他的女儿。二老爷,刚才我已向李县长认了罪,由他们抓我去坐牢抵命。”

  萧中夏知道儿子犯下大罪,押到山南县大牢,势必性命难保。他决不能让周明抓走人。如果在自己县里,他做点手脚,才可保住子侄们的性命。他力争着说:“四公子是我萧家庄园人,现在又在我地方捉拿,我已依法严处,根据我县汤县长指示,明天一早押送县衙严惩不贷。”

  周明深知萧中夏的用意,不亢不卑地说:“二太衙,你这说法,恐怕不合情理。今天四公子在我地方作案,被害人又是我县人氏,理应送我县审查清楚后,再行处理。

  萧天柱拄着拐仗起身对萧中夏说:“二侄孙,二太衙。理应如此。法不绚情,尔宜深戒。”

  铁塔痈苦地说:“二老爷,现在我已将四个徒儿交给你了,从此我和他们毫无师徒关情分。请你将我的薪水交给李县长,让他转交给被他们伤害的父子治伤。周团总,请你拷上我吧。”

  周明低声跟李振南、萧师长讲了-阵后说:“铁塔,你因护徒心切才犯罪的,刚才我们商量了一下,只是将你带到我县进行监外执行徒刑。在这期间,你必须治愈受害人的伤疾,教好你新收的几个徒弟。”

  李振南走过来说:“天柱老友,你对这样处罚还有什么意见?周明,证人管家婆呢。”

  周明怕香女进入萧家庄园后,被二太衙以红军余党的罪名捉拿,因此放走了香女。他脸带愧色地说:“管家婆在抬着受伤人,我以为是受伤人的亲人,被她蒙混走脱了。”

  李振南想要管家婆当场讲清情况,证实这事情,他也知道精灵的周明放走管家婆必有隐情,现在管家婆放走了,只能要铁塔当众再说一遍。他说:“能在我们精明的周局长中逃走,的确不是-个简单的女人,铁塔,你把和管家婆交手的情况老实交待清楚,让大家见过明白。”

  铁师傅把和管家婆打斗的情况叙述一番后又说:“说来真惭愧,我铁塔英名-世却败在-个姑娘手上,起初我以为是毒观音化装的,跟她一交手后才发现她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精通拳术,又仗义勇为。在和我苦打苦斗时还念念不忘抢救伤者,我败在她手上了,她还拜我为师,临分开时还说,只要四公子上前线打鬼子,将功赎罪,她才放我们-条生路。”

  这时萧中秋已得知,这个号称管家婆的姑娘,是刘仁的孙女香女,上个月毒观音结认她为干女儿。他本想抽个时机再告诉李振南,要他协助查清-下,香女是不是萧德玉的女儿萧湘玉,赵山英是不是刘湘雅?因为他大哥临终时告诉他,二哥萧中夏在民国十三年时,去保定市郊杀害萧德玉-家人,据说母女被名叫张志良的土匪救走,不久土匪窝里内讧,刘湘雅被另-个土匪头马占川劫持,逃到山南县大营瑶山杀害了。‘人将死其言则善’,大哥要他找到这个孤儿寡母后,收养他们,以此赎罪。现在应该顺着这条线,才有能查出来,可惜被周明放走了。其实李振南也在要周明调查赵山英的情况,他追问周明说:“上个月赵山英认-个女儿,是不是这个姑娘?”

  周明看了一眼萧中夏回答说:“毒观音收养了三个女儿,你指那-个?”

  萧中夏有机可乘了,他阴险地笑着说:“是了。朱头营长曾经派人送了信给我,这个人是红军余党,可能是我县萧家冲萧德仁的孙女。李县长,你看南岭山是个土匪窝,他们不但在田心圩为非作歹,还派人化装管家婆杀害子侄们,幸亏铁师傅,才没有得逞。李县长,这是南岭山蛮子的嫁祸给我萧家庄园的鬼计,我们应该三县联合起来征剿南岭山。不剿灭南岭蛮子誓不为人!”

  李振南说:“二太衙,有确实证据吗?刘仁是在你县,赵山英母女是在我县地方,这事你和我们周明团总协调好,千万不要影响我地方安宁。”

  萧天柱被激怒了。他见萧中夏借没有捉住管家婆为自己子侄开脱罪责,忍无可忍地说:“二侄孙,你的意思是抓住管家婆,要她来为你子侄顶罪?错了。二太衙,刚才铁塔师傅已讲得很清楚,在田心圩倒凉亭拚命抢救受害群众的是土匪吗?不是,她是-个女侠,是我们南岭好汉。你们铲共队天天去捉拿的红军,老百姓说他们是仁义之师。前年他们路过我们地方,根本没有扰乱百姓,更没有奸淫妇女和抢劫杀人。振南老弟,你和我都在国父手下共过事,为人要讲天理良心。中秋贤侄孙,你是后起之秀,你说叔公讲这话对不对。”

  萧中秋早年是萧天柱的学生,当年萧天柱还代表全族人委派他进入黄埔军校,他起身打了个立正说:“谢恩师教诲。”

  萧中夏正在为儿子之事伤心,现在又被萧天柱当头-棒,他怒不可竭地说:“叔公,你是南岭地方的名儒,又是我们萧家德高望重的族长,难道我们奉蒋委员长的命令打红军杀共匪错了?你说在田心圩打伤我儿子的是不是土匪?宁杀三千,不要放走一人。”

  萧天柱接过萧中秋端来的茶喝了-口后,压下心中的怒火说:“好,二贤侄,现在日本鬼子打到我们国家来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这是最凶恶是残忍的土匪,算你有本事,抗日的志士都杀光了,你带领你的铲共队去杀小鬼子吧。我们萧家怎么出了你这个后代呢。”

  李振南想他这个老友性情过于急燥,说出的话有点过分,但还是很有道理。他说:“二太衙,你叔公说得对。只要不扰乱地方危害百姓,我们不要随意抓人杀人。不要像欧屠夫样,在浆洞一次都杀了红军一个团。”

  萧天柱惋惜地说:“若是那-团红军去打小鬼子,那是多么好啊!咳,十年天地干戈老,四海苍生痛哭深。中秋贤侄孙,我多么希望你能和萧克将军-样,起兵北上抗日,我们南岭好汉一定会跟着你去驱逐倭寇收复失地。”

  萧中秋说:“南岭山是卧虎藏龙之地,李县长,听说贵县周明团总和南岭山好汉熟,我也想上山去拜访他们,跟他们交朋友。不知周团总可否引见。”

  李振南说:“其实山上那些朋友都是爱憎分明、讲义气、有志气的好汉。我也想去看看他们,像当年一样,把他们招安成革命军。”

  周明走进来与李振南耳语-下后说:“二太衙,铁塔师傅我们带走了。倘若你们要上南岭剿匪,不要乱去我县的凤英堂抓人。一来他们没有做什么坏事,二来他属我县地方,由我县处理。”

  李振南拱手说:“中夏二太衙,我们周明团总住在弘光圩,有什么事你可与他商量。天柱老友,公务在身,就此别过。”

  萧天柱站起身来,满腹牢骚地说:“我也要走了。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现在全国人民都要求停止内战,一致抗日,老蒋在全国人民的呼声中,都立息内争、团给御侮。连张学良的东北军都不愿在秦皇汉武的地方互相残杀,要求回白山黑水与倭寇血刃,救同胞于水火之中。可惜有人还在抓红军,剿南岭山。我不知道这些人是日本鬼子还是中国人。”

  萧中秋知道恩师要走,马上走来扶住说:“叔公先去祠堂劝下我五爷,要他不要跪祖先了。”

  萧天柱说:“刚才周明告诉我,你五爷很倔,要跪到吃清明酒时才起身。他也吵着要去山南县。”

  萧中秋巳查觉李振南的计划是要铁塔和他满爷去当教打师傅,训练一批爱国志士。因而有些同感地说:“‘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国难尚如此,我何惜此头。’”

  萧天柱停下脚步,转身说:“中秋贤孙,这是吉鸿昌的亡命诗。你能背诵这首诗,我很高兴。”

  “叔公,我不配当你的学生。”

  “你说反了,应该我不配当你的老师。现在你是老蒋的好学生。老蒋口口声声忠于三民主义,不知他想过没有,在日本鬼子的铁蹄下,民族何在,民生如何,民权那有?”

  萧天柱坐上轿子走了,萧中夏端着水烟筒走来说:“这些老家伙尽是怪话连天,不理他。”

  他们兄弟回到客厅坐下后,萧中秋耐心地说:“二哥,他们讲的都合符三民主义。二哥,你知道得人心者得天下,现在毛泽东先生号召全国人民万众一心,一致抗日。全国都响应他的号召,人心所向,我看今后天下必定是他的。”

  “这个穷山沟里出来的教书匠有那么大的本领?我不相信”

  “蒋委员长手下那些喝过洋墨水的军事家都败在他手上,这次他亲自挂帅,我看这东北军是自找灭亡,张学也在劫难逃。告诉你吧,大哥临死时告诉我,你民国十三年端午节前,在保定杀害萧德玉一家,要不是大哥在军校的朋友相救,他们已经当场杀掉了你。现在他的妻女还在寻找杀害他一家的仇人。因此大哥要你在家教育好子女,与人为善,切莫四处树敌。闲时多多看看水浒传。南岭山绿林好汉大多数是官兵和土豪劣绅逼上山的,他们当中不少人比我们强。我们对南岭好汉应以攻心为上,采取招安为主的策略。不久将会成立三县联合剿匪司令部,司令是我的一个把兄,东北人,是招安过来的土匪。你今后听他的安排吧。”

  萧中夏端着水烟筒走进客厅,抬着头看着天空说:“我不是寄人篱下了。”

  “二哥,告诉你吧,我这参谋长和代军长的职务撤掉了,官复萧家军独立师的师长。大哥临死时就料到这事,他说他打了一辈子糊涂仗,再三地告戒我不要打糊涂仗。”

  萧中夏本想大发几句牢骚,见他太太又啼着走进客厅,心不在焉地把水烟筒塞在丫环手中低声地说:“三弟,我们兄弟这么背时。我就这个儿子,刚才我己派德水叔去请名医,把儿子的脚腿骨头接好。还准备送点钱给汤县长,将他四公子保外就医。三弟,为了我们家庭的名誉,你出面救救他们吧。”

  萧中秋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嫂嫂,为难地说:“哥哥,嫂嫂,你们的心情我很理解,自已的儿子犯了罪,我们做父母的不能知法犯法。管家婆虽然很幼稚,她的话值得深思。告诉你们,卫队张付队长泄露机密,已关押待军事法庭审判定罪。我跟着大哥十来年,虽然现降为师长,可是还不想上军事法庭。”

  萧中夏查觉出一道天机,他扶起他老婆说:“三弟回部队时,让他到云南去将功赎罪,和他整下容。现在他生得太丑,给他换个美丽的脸孔才回家。”

  他们抬起头来时,弟弟己不在客厅里了。

  二十

  三月初九清晨,赵山英和小莉斋戒七天后,起床吃了早早饭,打扮成山里农家的两母女,提着满装香物的篮子去弘光寺烧香许愿。这天是雨后晴天,昨夜还是倾盆大雨,今天-早太阳就爬上山坳,几条像用毛笔涂在天空的朝霞挂在南岭山山尖上,使蔚蓝的晴空显得格外明媚清晰。小乌们在林中飞翔,不时的落在树枝头,看着晶萤萤的露珠,唱起美妙的歌曲。山上的小路基本上干了,山下的石板大路上,坎坎凹凹的地方还有些积水,春风吹来,挂在树枝头的水珠,不时地酒落在人们身上。

  这天又是弘光圩逢九圩期,日子很大,去烧香拜佛求神和赶圩的人很多,赵山英下山后,也随同一群女香客向弘光寺走去。三个女人一台戏。这群香客唱的戏更是热闹,当中有个叫打挂婆的女人,嘴巴又多,嗓门又尖又大,她看到赵山英后马上问道:“你们是山里那个村的,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你们呢。”

  赵山英告诉她,她们是山南长冲的,嫁到外地很久冒回家,今天才带着女儿回来,打算去弘光寺烧香拜佛,保佑她的女儿们平安。打挂婆听到后仔细打量他们一番后,大笑着说:“幸好是今天碰上我们,若是在田心圩,你们这么乖的母女,马上就会吃大亏。”打挂婆见赵山英带着疑虑的看着她,压低尖声神秘地说:“南岭山蛮子下山在田心圩专门欺侮乖女人,尤其你这么乖的女人,被他们看到了,不死都要脱层皮。”

  旁边一个叫尼婆的妇女马上扦嘴说:“大姐,你不听她打挂。那四个蛮子不是南岭山的,是南岭四公子冒充蛮子为非作歹,前天田心圩上,被管家婆打伤了,他们的师傅已经抓到我们县里坐大牢。”

  在上个月时,赵山英在王子滩就听人说管家婆打伤了大金刚,后来又多次听人传说管家婆打抱不平的事情,究竟管家婆是谁,今天她很想向她们问清一下,看是不是香女。然而-个叫花婆的女人却打断了他的思路,花婆说:“听我表姐妹说,这管家婆厉害,-出手就把铁塔师徒五人打倒在地,名师铁塔只好拱手服输。现在管家婆和我表妹表弟他们拜铁塔为师,准备学好武功去杀日本鬼子。”

  打挂婆说:“花婆你讲乱话,铁塔是关在牢里的罪犯,他还能出来吗,尼婆,你说是不是。”

  领头-个高挑个子女人回过头来打量丁赵山英后说:“打挂,其实铁师傅没有什么大罪,而且自我认罪又好。我们李县长把他抓到县里,就是铁师傅大刀耍得好,请他来当武师。现在武术馆就在弘光寺山后,由周团总负责,我弟弟也在那里习武。”

  赵山英笑着问道:“大妹子,你们刚才说初田心圩上,打伤南岭四公子的管家婆是个瑶妹妹,她有这么好的工夫也来拜师学武了?”

  花婆抢着回答说:“听说算她最用心。他们学大刀就是去砍小鬼子的脑袋做……”

  打挂婆大笑着扦嘴说:“做夜壶。这个有什么不敢说的。”

  小莉近来看到赵山英待她像亲生女儿,好像又有了亲妈妈,时常在赵山英面前撒娇,赵山英也像香女-样顺她的意,让她欢乐。小莉知道管家婆就是二姐香女,她怕二姐不教她的武功,因此设有告诉妈妈,连那天去王子滩的事也没露出一点口风,这时她吵着说:“妈妈,我也要去学砍狗头刀法。”

  高挑个子的女人止住脚步,返身来到赵山英身边,像母夜叉一样汹汹地说:“你是毒观音?”

  赵山英大吃一惊,随即马上静下心来,打趣地回答:“大妹子,我那点像毒观音。你那么凶恶,才是毒观音呢!”

  打挂婆对高挑个女人有点不满,马上扦嘴说:“人家母女眉清目秀,那像毒观音。据说近来毒观音己经变成玉观音了。像你满脸恶像,如同老虎婆样,谁看到都会吓死。”

  高挑个儿女人见打挂婆数落她,她也对骂起来,不久两人又和好了。这群女人一路上打打闹闹,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弘光寺。

  弘光寺处在南岭山东麓的半山腰上,在南岭县经山南县下广东和经临岭县去广西的三叉路边,属山南山南县管辖,有条石板大道和官道上的河边市场弘光圩连接。寺前砌着整整齐齐的五十三级条石台阶,寺门口有两株参天大柏树,树下扦满了香独。这时寺里的主持智明大师带着小少弥悟用站在大柏树边,两胚盯着跪拜爬上石阶的香客,不时地笑着向信士们施礼。

  赵山英母女混那群村姑们中间,虔诚地-级-拜地爬上石阶,她低头参拜完五十三级石阶后,刚和小莉站起身来,看到智明大师已挡在她面前,双手合掌施礼说:“刘居士,老纳在此恭候多时,请移步禅房用茶。”

  赵山英大吃一惊,心想这个智明和尚知道她要来拜佛,特地站在这里等候她,她马上走出人群,跟着智明来到柏树下拱手回礼说:“谢大师。小女子前来贵寺做场法事,请大师不必客气。”

  智明大师又合掌施礼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赵山英掏出一把银元交给小沙弥悟用说:“大师,这就是香钱,和她们的一起。”赵山英指着打挂婆他们后又说:“大师,请佛祖指点迷津,保佑小女子的儿女安康,早日回到娘的身边。”

  智明大师说:“阿弥陀佛,刘女士功德无量。望信士多行善积善,我佛普渡众生的。”

  赵山英对这群村姑们说:“姐妹们,大师已允许帮我们做场法事,我们一同进去拜佛烧香吧。”

  打挂婆低声地对女友们说:“我早就看出,这个大姐是大户人家,心肠好。”

  尼婆笑着说:“难为大姐了。刚才我没有说错吧,这个世界上,都是为子女虔诚求神拜佛,没有人为老爸老妈烧香许愿。”

  智明大师向村姑们施礼说“请香客们随我去大堂。”

  打挂婆招呼着女伴们走进宝雄大殿,高挑个子女人迟疑了一下,她说做完法事再去看弟弟。于是也跟着进了大殿。

  大殿里梵音飘出,香雾迷漫,智明大师领看沙弥们认真地做着功课,佛祖像前的蒲垫上跪满着村姑们,赵山英在美妙的梵音中,伴着小莉虔诚地参拜祖佛。功课完毕,小沙弥悟用来到赵山英面前稽首说:“我师傅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请居士移步寺后客舍茶房用茶。”

  赵山英虽然在南岭山,但是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弘光寺虽然不大,但是殿后沿山建筑的客房不少,布局整齐合理,一条曲径向延伸到幽深处,曲径两旁种着花木。阵阵清风吹来,到处弥漫着沁人心脾的田园风味。赵山英在大殿里饱受香火熏味,来到这里后心里感到十分清爽,她多么想憩-下,享受下新鲜气味,可是好像有股怪流进了她的鼻孔,她转身问悟用说:“小师傅,人们常说佛门圣地,为何这里有血腥味?”

  悟用只是颔首叫着法号。然而这时-间客房门打开了,香女从屋里走出来扶着赵山英说:“妈妈,昨天叔公从邻县救回了-个遭受枪伤的红军,姐姐去叫山姑姑了,我和叔公在这里等你。”

  赵山英快步走进屋子,她仓促地说:“伤到什么地方?救人要紧。这个欧屠户,总有一天会得暴病死的。”

  怪叫化正在蹲在凳上打瞌睡,听到山英进来,捞着凳下的酒壶大喝一口说:“好酒!山英大妹子,你来得正及时。”

  赵山英跟着香女样称呼怪叫化说:“叔多公,你己经忙了-天-夜了,这里的事交给我吧,你放心地去睡觉。”

  怪叫化站起来舒着腰说:“一口酒就把瞌睡虫醉死了。”

  小沙弥悟用拉着智明大师走进来,指着怪叫化说:“师傅,这个怪叫化偷你的酒吃。”

  智明大师合掌说:“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尺浮屠。善哉善哉。”

  赵山英正在和香女-同抢伤员,她揭开伤员头上的布后,大吃一惊地说:“这不是前年受过伤的张斌营长吗,咳,真是好人灾难多。香女,小和尚,你们来帮忙。”

  怪叫化提着酒瓶,拖着智明大师走过来,他知道酒是很好的消毒东西,挖苦智明大师说:“天下就是和尚和尼姑最小见,连点酒都舍不得。”

  智明大师又合掌叫着法号说:“罪过罪过。刚才施主吃那酒是李县长专门送给练武青年的,悟用,你再去拿些来,给刘施主使用。”

  赵山姑提着药箱飞快进来,她擦着汗水说:“大当家,只剩下一点麻药了。”

  怪叫化拿着酒又喝-口说:“一家人都来了,我去山窝找我小师兄萧和老鬼品酒去。”怪叫化见赵山英抢过他手中的酒,又自我幽默风趣地接着说:“我是尝尝智明和尚的酒能不能消毒。麻药不够,胡雪马上会送来。”话一落音,怪叫化已不见踪影。

  小莉连忙拿起怪叫化刚喝那瓶酒,追去大叫着:“爷爷,等着我,我找五爷爷教我掏狗心法术。”

  悟用提着酒走来说:“师傅,老偷刚走,小偷又来了,三个强盗都在我们寺里。”

  胡雪扯住悟用的耳朵大声骂着说:“你这个尼姑养的,我又没有偷你床头上的腊狗肉,智明和尚窖藏地里的三坛倒缸酒我都冒尝一滴,你敢骂老子小偷。姐姐,今天我在南岭县军人珍所拿麻药时,还顺手拿了-些盘尼西林,你看还欠什么药,我去衡州拿来。”

  智明大师高兴地说:“阿弥陀佛,胡施主去南岭县化缘辛苦了,悟用,把你私藏的狗肉通通拿出来。”

  胡雪打着哈哈扦嘴说:“还有你师傅放在床边小地窖里珍藏倒缸酒。姐姐,这里有三姑和智明和尚,我去山窝里头和铁塔、萧和老鬼、我师兄品酒,大哥在等着倒缸酒和狗肉呢。姐姐,你若是有空,也去山窝里露两手绝手枪法。”

  赵山英头也不抬地回答说:“你去吧。有事我会让悟用师傅告诉你们。”

  胡雪学着智明大师口气拱手说:“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谢大师厚赐,罪过罪过。”说完牵着悟用的手出了去。

  三姑看见胡四爷走出房门,低声地对赵山英说:“大当家,我下山时,看见郑师爷俩口子吵嘴,郑师爷要拉着十三太保出山,说去广西另投明主,重新设山头。”

  香女见干妈没开声,知道妈妈有难言之隐,为了不妨碍干妈做手术,他回答说:“妈妈,昨天夜里,十三太保盛大哥跟我讲过这事,他说他们兄弟们都不愿跟郑师爷走。郑师爷一个人下山去,肯定会遇到麻烦,我会去找回他来。”

  二-

  世界上没不透风的墙,郑江则在田心圩陷害香女的阴谋,逐渐地传了出来。起初是他老婆赵金秀问他为什么没有带着香女回家,郑江则花言巧语地说因为田心圩赶圩的人多,不幸把香女走失了。他去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以为香女骗脱他先回了来,回来后他才知道香女没有回家。赵三姑在同猪头古治病中,听到一些风声马上找到郑师爷。郑师爷说猪头古为了报复,要他把香女交给四蛮子,他没有听。昨天忠勇堂满天星来凤英堂,赵三姑得知铁塔师傅的情况后,又找到郑师爷。郑师爷知道铁塔是满天星的师兄,在三人对六面‘对质’时,郑师爷在事实面前,才承认了在布店里让四蛮子骗走香女,并且找到铁塔师傅,说香女是毒观音,要铁塔去倒凉亭向香女寻仇。不一会,这事情就传遍了凤英堂,十三太保中最小的太保盛花村带领七太保、八太保来找郑师爷,说他出卖自家兄弟姐妹,要与他绝交。老婆赵金秀也毫不容情地扯着郑江则的耳杂,矮子长矮子短的大骂不停。兄弟们知道赵山英正在闭斋戒,处理郑师爷恐有忌讳,加上香女和小芸又带了几个姐妹兄弟又去了弘光寺习功,因此想待香女回来查清事实后,再按山规处理。那时大当家已拜完了佛,没有什么讳忌了。今天清早,郑江则见赵山英下山去弘光寺拜佛,他趁人不备走下了山,他本想带领大太保、二太保等五六个最得力的亲信,去另立山头,可是没有一个人愿跟他走,连老婆都要他远远地抛尸路剐去。确实他变成霸王别姬,只好一个人偷偷摸摸的下山去另投明主了。

  己经过了清明了,天气渐渐热起来,郑江则去广西投靠他的朋友,想不到朋友不收留他,只打发了一点盘费给他回家。他到桂林销魂了两个夜晚,身上没有一分一文了,这时又是青黄不接的节,讨饭吃都无人舍施,只有太阳把他一肚子的火气烤了出来。他怪十三太保没有良心,又怪自巳窝囊,又没有本事去抢去偷,倘若有点武功,自己早己坐上堂主的交椅,也不会害怕香女来抢班夺权了。这时他真想煽自己两耳光。

  郑江则来到了临岭县到田心圩的官道上时,正是莳田割麦的农忙季节,他又饿又累,身上除了跳蚤和虱子外,就是一身汗臭味。路上的行人下敢同他一起走,只有那只火棘棘的阳光总是不离身后。现在他想还回南岭山好,向毒观音认个错,加上香女是好说话的妹崽,自已又是凤英堂的三朝元老,只要自己今后安分守己,他相信她们会收留他的。再说自己没有本事设堂立馆,还可以带着老婆投靠去忠勇堂嘛,要八爷助赵金秀夺回凤英堂堂主。

  这时太阳逐渐地隐入了山尖,官道上开始热闹起来,从田土里收工回家的村夫莽汉,赶路投宿的客商挑夫都汇集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走着,唯有郑江则却戴着破草帕,耷拉着头一个人走着,双手不停地逐赶着跟在他身边的蚊子,心里盘算着今夜在那里过夜。他在地方上得罪的人不少,树敌过多,仇人们都想找他报‘一箭之仇’。以往有十三太保护驾,今夜谁来保你平安无事呢?他不想在山野里抛尸路剐,让仇家折磨而死!

  突然,一个英俊挺拔的青年人拉住他问道:“请问你是凤英堂郑师爷吧。我姓姜,东北人,今天们来田心圩做竹木器生意。”青年人架着一副金边眼镜,脸上带着一股神秘可爱的笑容,他尽量地打除郑江则的顾虑说:“这是我们货栈的李老板,能在这里结认郑师爷,真是荣幸。”

  李老板就是张志良,现在已是三十七、八的中年人了,身体微胖,脸上尽是伤疤。那一年,他得知生了一个胖儿子,高兴地带领十八兄弟回家祝贺,一到门口他发现情况不对,用大碗挡了一下马占川射来的子弹才保住了他的性命。可是毒恶的子弹打碎了大碗,碎片和鸡肉汤镶到他脸上,由于医术不好,使他一个本来英俊的脸孔变成丑陋不堪。不久他为了打小鬼子,保卫家乡,化名为李勤湘,带着的兄弟们投靠了东北军,九一八后他很着部队来到了西北,由于他曾经当过土匪,很厌恶打自己兄弟的内战。一天他见到萧家军的萧中秋,两人一见情投意合,结为兄弟。年前他经萧中秋推荐为南岭地方剿匪司令,他早就想来南岭地方,寻找他失散十多年的妻子刘湘雅,他不相信妻子被马占川害死在大营瑶山。他拱手笑着说:“郑师爷,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在下李勤湘在此见过。”

  郑师爷吓得大退一步,接着他静下心来,知道不是仇家。他还得用叫化子样的口气蒙混着说:“什么久仰酒饮,老子几天都没有尝到一口饭了,肚子空空的,还有什么酒来灌耳朵。”

  姜管家笑着回答说:“郑大王,我们是北方人,初来南方,人生地不熟,刚才言语有些唐突,请大王谅解,大王是南岭山的诸葛军师,我们希望大王能给我们一个面子,交交朋友。今晚上我们在田心圩上找一家最好的客栈住下来,一起喝几杯酒。郑大王,一切开支由我们包了。”

  ‘我还是山大王!’郑师爷见用叫化子蒙混不成,被姜管家一吹捧,又不知天高地厚了,他丢掉那只破草帽,敞开衣服说:“老弟,你真是慧眼识英雄。我本来是坐笫一把交椅的正正当当山大王,我和我老婆按古训礼贤下士,让位给瑶佬盘太婆的孙女赵山英。现在我成了三顾茅庐的郑师爷,掌握军权诸葛孔明。我跟你们交朋友,不知给了你们多大面子。好吧,今晚上让你们破费一点,请我去兴隆酒家住上一夜吧,那是湘南第一家豪华客栈”

  姜管家仍然笑着说:“李老板,出门遇贵人,今天我们遇见大贵人了,我们改日还要上山拜访你们,尤其想认识赵山英女大王。”

  郑师爷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这时的话最多,他看出李老板对赵山英很感兴趣,于是把赵山英的武功情况和收养香女为干女儿的事,加油添醋地托出来,李老板好奇地问着说:“赵山英只会使毒,难道她不懂枪法和飞刀吗?”

  郑师爷说:“她的枪法飞刀也很好,可是从来没有看到她反手打靶子和飞刀割肉。她是瑶山上的妇人,很会医病,可是麻箩那么大的字都不认识。不过她上月收那个十六岁的干女,武功倒很厉害,面貌也相差不多。”

  李老板打着哈哈说:“才十六岁的干女儿,不会是巧遇吧。”

  他们三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不一会来到了兴隆客栈。这时太阳已收尽了最后一道余辉,客栈的门头上已点上两只大红灯笼,兴隆客栈四个镶金大字在灯光中十分显眼。门口站着两个眉清眼秀的小厮,旁边还有几个招揽客人的妖冶女人。这是一家处在三县交界点岔路口的客栈,来往田心圩的客商都在这里投宿。客栈内设施古香古色,还有个小花园,园里建筑四间小巧玲珑的贵客室,专侠一掷千金的达官贵人和商贾下榻,每天到了这个时候来投宿的客人很多,也是最热闹的时刻。郑师爷走到客栈门前,好像得胜回朝的将军,大叫着“让开,让让。”地推撞着门前的客人,一个小厮看到后吓得急忙往客栈里跑,另一个带着妖冶妇人上前拦住郑师爷:“大爷,你来得正好,黄媚老板正要见你。”

  郑师爷挺着胸膛,神气十足地回头对李老板说:“你看,我一来必须美如天仙的黄媚老板接待。姜管家,这家客栈是湘南,不,是天下第一流时客栈,客栈里美女如云,大多数都是武林高手。伙计们,快点安排我们住君来居客房。”

  小厮还是拦住郑师爷说:“郑大王,对不起,我们客店也住满了客人,你最好稍等一下,黄媚老板马上来了。”随着前来挡拦的妖冶女人背向郑江则,挥动手巾驱逐从郑江则身上发出的汗臭味。

  老板黄媚是个漂亮的女人,她带着一群小厮一阵风地走出客栈门,笑盈盈地对对郑江则说:“郑师爷,你可来了,请借一步说话。”黄媚的话一落音,一个高大的丑恶悍妇像提小鸡一样,将郑江则捉到进客栈。

  黄媚是山南县黄家湾人,其父是山南县首富,她在外地读了几年书,回家后在田心圩上经营客栈,是一个和三流九教都有交往的美丽女人,她的身边经常有十来个打手,这个悍妇就是她的随身保镖。悍妇将郑江则捉到一间房里往地下一丢说:“郑江则,以前你自持有十三太保跟随,到处作威作福,欺压百姓,今天你犯下山规,管家婆正在找到处找你,你在这里听候处理。”

  黄媚对跟在身后的李老板和姜管家说:“这个无癞拖欠我店三百大洋,他仗着身边十三个厉害的兄弟到处赖账,我不得不采用这种办法收债,顺便收点利钱。你们两个先生随我去君来居客房吧。”悍妇知道黄媚发了话,马上把郑江则五花大绑的捆起来。

  李老板问着说:“我们想见管家婆一面,黄老板是否可引见一下?至于住房,随便安排个单间就可以了。”

  黄媚大笑着说:“我也不知道管家婆在什么地方。先生,你们是那里人氏?”

  姜管家说:“我们是来收山货的,我马上到柜台上登记吧。请问老板娘,听说‘田心拐子多,屙屎射尿戴扒锅。’有这个事吗?我们做生意的最怕遇见拐子。”

  黄媚大惊失色地低声说:“你们是来征剿南岭山的官长?现在南岭山不好动手呀!”

  姜管家说:“知道,你先把郑矮子放掉,我们需要他作内应。”

  黄媚愕然地看着李老板破碎的脸孔,她想这个丑八怪,一来这里不打听怪叫化的情况,而先打听魔婆子毒观音和一个姑娘。黄媚回首向姜管家嫣然一笑说:“我们田心圩确有撒尿戴扒锅这事。我们这地方有个田岗头村,那里倒(铸造)出来的铁锅美观、经久耐用、又耐油炸,因而四处闻名。一天田心圩来了两个一老一小的拐子,老的是外来拐子,小的是本地拐子。老拐子扒了一口铁锅走了,小拐子不好下手没有扒到,只好跟在老拐子的后面,想学点扒窃工夫。老拐子想撒尿了,他把扒来的锅子放在茅屎门口,转身射尿。跟在身后的小拐子连忙拿起扒锅戴头上,也去相邻的茅屎里射尿。老拐子回身后看见扒锅不见了,大吃一惊地说:‘我的扒锅到那里去了。’小拐子戴着扒锅从茅屎里乐悠悠走出来说,老哥,你太不老靠了,‘田心拐子多,屙屎射尿戴扒锅’,你看我是戴着锅子才射尿。”

  姜管家知道黄媚说出这个故事的用意,他点着头问李老板说:“南岭是卧虎藏龙之地,我们先住下来,明天再去拜访李振南和萧天柱。黄老板,我和李司令是来暗中查访地方匪患情况,千万不要报露我们的身份。”

  黄媚说:“去把郑矮子放出来。听说管家婆来了田心圩,派几个人去请她来酒楼,千万不要走漏风声。李司令,姜参谋长,请吧。我会让郑师爷去酒楼,和你们一道喝酒。”

  李老板说:“黄老板,请把管家婆和毒观音的行踪告诉我。”

  “我马上派人去打听。昨天圩上她捆了一票,是山南县朱家园的朱大少,收了赎金二千大洋。我帮她这这成交的。据说她今天圩上要来,等候郑矮子”

  二二

  香女辞别铁塔师傅,和干妈一起把张斌带到凤英堂养病后,立即和小芸下山找郑师爷。她是一个宽宏大度的人,心想郑师爷是凤英堂的三朝元老,在田心圩抛弃她,必有他难言之隐,何况在他的暗示下除掉了南岭四霸。她不想计较郑师爷。这天她化装成女学生,从南岭县来到了街上,这里是山南县城,处在湘江上游的南岭河岸上,一条正街沿河岸建筑,靠山的一边是个大市场,据悉住在牛马市场边的一个无癞,是郑师爷的赌友。如果能找到这个赌友,就能打听到郑师爷的落脚处。香女找了很久没有找到这个人,也没有人看到过个子矮小的郑江则来过这里。时己是半晌午了,香女想到市埸转一下,再去临岭县城找郑师爷。

  这时正是街上赶圩盛圩的时刻,来凉亭市场抓猪卖牛的人很多,凉亭旁边坐一个抱着孩子的穷苦女人,身边站着一个眉清眼秀的女孩,女孩的头上扦着一根草,地上铺着一张卖身契。来赶圩的人纷纷地围看着这凄凉的母子三人,而且低声地谈论着。

  女孩子知道母亲要将她卖掉,拿钱去赎回关到团防局里的爸爸,她跪在地上,抱着妈妈大哭着说:“妈妈,不要卖我,我能摘猪菜,我们养猪来赎出爸爸呀!”

  女人抱着女儿的头哭泣着说:“女崽,你是娘心头上的肉,妈妈怎能丢开你啊,可是彭才高把你父亲抓到乡团防局,说你父亲是赤匪,三天不交出赎金就杀头。女儿,我也舍不得卖你啊。”怀抱里的小孩惊醒了,他吊着姐姐的脖颈说:“妈妈,不要卖姐姐,我和姐姐摘猪菜养大猪,救爸爸。”女孩子凄惨地哭着:“妈妈,不要卖我呀,我会做事,我不能离开你,妈妈,你不要卖我呀!”女人知道这时是呼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只有狠心卖儿女了,她说:“女崽,为了救出你爸爸,你去找个好人家变人吧!”

  围看着的人们无不流下眼泪,有的还在地下丢下银钱。突然一个摇着扇子的矮墩墩汉子,带着六、七个家丁走进人圈,他嬉皮笑脸地弯下腰,用扇子抬着小女孩的下巴打量着说:“我早就说过,朱家妹崽这一个美人胚子,三两年后一定美如天仙。要多少钱?”

  矮胖汉子是县城边朱家园的朱大少,他仗着爸爸是城郊的团防局长,经常带领家丁横行街上,欺行霸市。跟随他走进来的家丁说:“少爷,这个就是朱传学的女儿。昨天她爸爸被抓到乡公所,你老子要他家拿三百大洋赎人。”

  朱大少看着地下的卖身契说:“这个女孩子值不了三百大洋。”

  “昨天夜里己把他家的房屋田土立好契约归你所有。”

  矮胖汉子干笑着说“那不是这个美人胚子也归我所有了,哈哈,我爸爸做这个买卖蛮划得来。”

  人群中有知情人说:“朱传学是教书先生,朱才高为了夺他的家产,诬害他为赤匪。”接着响起了一片同情的打抱不平声音“这里是市场,不能让你朱老财家豪横跋扈。”“三百大洋,少一文都不行。”“你不买,我来买。”

  朱大少从家丁手中拿出一袋银元高举起说:“不是三百大洋吗,我要定了。再抬价还不是给我朱家,谁不甘心就去找我爸爸。”

  香女挤进人群,推开公子手中的银元说:“太少了。我出伍佰大洋。现在她们母子三人是我的人了,再不许任何人欺侮他们。”说完扯掉女孩头上的草扦在自己头上。

  人们看到这个美丽的的女学生大胛举动顿时傻了眼,街上的人知道,只有李振南县长的女儿李唯贤,才能敢斗独霸一方的朱大少公子。朱大少曾经和李唯贤是同学,他多次向李唯贤求婚,都被李振南驱逐大门。现在李唯贤去了上海上大学,今天又出了个比李唯贤更俊丽的女学生,来抢他的生意,而且还代小女孩卖掉自身。朱大少想今天的确是时来运转了,他必须出大价买下这个妹崽来做老婆,气气李振南父女。他马上装出一副笑脸讨好香女说:“好呀!一言为定,三百元你拿去,朱三尼子,把这女学生带走。”

  丫环打扮的小芸接过朱大少手中的银元,推开来抓香女的家丁说:“朱大少,钱我收下了。这是我家小姐的三百大洋,她刚才用五百大洋买下了这母女三人,你买了我家小姐,必须再拿五百大洋来,价钱公平合理,童叟无欺。”

  香女接过小芸交来的银元给朱传学的老婆说:“大妈,钱你拿去。小芸姐,带着小女孩他俩姐弟去山前振南小学,跟李县长讲说,我管家婆求他让这两个小孩上学读书,学费由我负担。”

  一听香女自称‘管家婆’,围着看热闹的人们纷纷退避,朱大少惊恐起来,他说:“你是管家婆?这里是街上,你不要命了。”

  小芸回头说:“朱大少,我们是来做生意的。八百元是刚才的价格,你拿不出钱马上又要涨价了。”

  朱大少大骂着身边的家丁说:“朱三尼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快和兄弟们抓住她。”

  这群帮凶已经听说过管家婆在田心圩惩治南岭四公子的事情,他们都不敢出手,朱三尼子自持武功好,想去试试,他刚伸手抓香女,结果挨了香女两耳光。香女抓住朱三尼说:“你大爷不舍得出价,今天我出大价把朱大少买下,这是银票,你拿回去交给朱才高,要他拿着朱传学的房产地契,明天田心圩兴隆客栈里见面。”说完香女抓起朱大少抛在他骑来的马上,策马扬鞭地走出了市埸。等周明带着队伍来时,只看见朱才高手中捧着一张画有饭碗和筷子的字条:南岭好汉,劫富济贫。限你三日,释放平民,废除霸地,田心换人。

  朱才高发着脾气说:“周团总,你怎么维护地方安宁的,让下山蛮子来街上抓走我的儿子了。”

  周明说:“街上是你朱家的天下,四周村庄都是你朱家族人,我们那敢越雷池半步。李县长来了,你跟他讲吧。”

  李振南接过条子一看后说:“朱乡长,只能按管家婆的意见,才能保住你儿子性命。关押你处的平民若查无证据,马上放人”李振南看到朱才高带领家丁走开后,回头对周明说:“又在你眼皮下走掉了管家婆。”

  周明低声地解释说:“市场上人多,我怕引起混乱伤害无辜百姓。”

  “其实你是怕朱才高从你手中要走管家娑。这个朱大人自恃县城周围都是朱家家族,人多势众,又是欧屠户的亲友。近两年来又和萧家庄园勾结一起,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他追风捉影地抓人,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让管家婆杀杀他的威风吧。”

  “朱才高抓朱传学的目的是霸占家产。”

  “你周明敢大刀直入的处理朱才高吗?只有管家婆敢这么做。不过我的周团总,事不过三,下次决不能放走管家婆了。”

  “今天你还可以抓住她。她不是要丫环送小孩去你学校上学吗?抓住他们,管家婆就会出场。”

  李振南说:“谁要你乱抓人。刚才我去学校收下免费收下了这两个小孩,还跟叫小芸的姑娘交谈了一会。你马上去朱家园将朱传学带回县里审查,让他明天到我振南小学执教,他老婆也暂时躲避一下,去我铁厂做事。记住,要避开欧屠户的眼线。”

  周明当心地说:“管家婆在田心圩上赎人,不怕萧中夏麻子和欧屠户吗?”

  “放心。这些人也怕管家婆,也不敢得罪兴隆客栈黄媚老板。”

  二三

  香女和小芸来化装成乞婆到田心圩时,也正是郑师爷来田心圩投宿的时刻,香女怕碰上铲共队的人惹出麻烦,只好沿着偏辟的小街走看。这时正是要饭的乞丐出动的时刻,香女看到两个小孩提着篮子沿街讨饭,来到田心圩大财主周善人叙门前,跪在地上向守大门的家丁周三苟叩头,诉说他妈妈病重,几天没有吃到一口饭了,哀求给他们一口饭,救救他们妈妈的命。小孩子的凄惨哭泣声深深打动了香女,她想走过去抱着小孩,把自己碗里的饭菜交给这两姐弟,要他们带着去看望病重的妈妈。可是站在门口的周三苟却像死人一样,尽管孩子痛哭流涕地哀求,他都不看一眼。大概孩子的惨哭声打破了他的美梦,打了个啊欠后随接伸腿向篮子一脚,大骂着说:“快滚!今天我家周老爷请客,不要挡在门口”

  篮子被踢飞在街上,两只黑得生出白霉的麦子糍粑滚在路上。小女孩连忙扑过来抓着糍粑,然而从大门里窜出条大狼狗刁着糍粑,随着狼狗走出大门的五少爷开心向守门家丁说:“你真不如我的狼狗。”

  家丁胁肩谄笑地说:“谢五少爷金玉良言。”

  吃惯了肉饭的恶狗戏弄着生霉的糍粑,小女孩的哥哥拿着棍子,想赶走恶狗让妹妹捡回糍粑,然而站在大门前的五少爷一声呼啸,恶狗丢下糍粑,龇牙咧嘴地扑上来,吓得小女孩跌在地上大哭起来。女孩的哥哥连忙护着妹妹,一双愤怒的泪眼直视着爬在肩上的恶狗。恶狗也张开血盘的嘴巴,等候主子下令咬人。然而从空中飞来一根筷子,正巧扦进了恶狗嘴巴里,恶狗从小孩身上滚了下来,痛得汪汪大叫,用爪子挖着嘴巴里的筷子,弄得满嘴鲜血淋淋。

  五少爷是田心圩五大恶少之首,他匆忙走过来抓住女孩哥哥气汹汹地说:“你敢打老子的狗,老子今天要你死!”五少爷刚举起手,被飞来的筷子击伤。他拔出手心上的筷子,又要挥起拳头打这两兄妹,可是香女满眼怒容地走过来,她推开恶少,弯下腰抱着这两兄妹,捡起被踏扁的篮筐。

  周三苟看见满头银发、用黑布包裹着脸孔的乞婆胆敢在家门口欺负他的主子五少爷,马上招来一群家丁打手把老乞婆围起来。五少爷看着自己手掌中的血,扯出狗嘴里的筷子,忍着痛苦指挥家丁和狗围攻着香女,棍子、拳头纷纷向香女身上落来,香女巧妙地躲闪着,护着两兄妹冲出了包围。

  田心圩五大恶少闻讯赶来助阵,他们仗着人多势众追着围打香女。香女用尼姑拳护着两兄妹,不时地对一些恶少还手攻击,同时对扑来的恶狗飞身一脚,把恶狗踢到坐在石阶上疗伤的五少爷的怀里。

  睡在地上曲着腿的老叫化小芸慢慢地站起身来,她挡住众恶少后老态龙钟地说:“我记了一下数,你们出手打了二十八棍四十拳,咬人的恶狗已遭报应,现在该轮到你们了,让我们出手还是你们自己打呢?我先给你们一个样儿看吧!”说完就欺身飞向抱起死狗滚下石阶的五少爷面前,挥手扇了他三耳光。同时向站在一边的周三苟踢去,小芸虽然初学尼姑腿,可是这一脚却把他踢进了大门。

  跌断腿的周三苟被人扶着走出来,一个老翁带看朱才高一行客人走出大门,老翁拱手向小芸说:“不知我家人何事得罪贵人?”

  扶着老翁出来的丫环说:“老爷,刚才两兄妹来我门口讨饭,据说他妈妈重病卧床,想我们舍施他一口饭给妈妈吃,可是周三苟却把他们的篮筐踢到街上,他们要了一天的饭让五少爷的狼狗糟蹋了。”

  老翁骂道:“周三苟,你的确连猪狗不如,怎么能欺侮孝顺父母的小孩。你们快去家里端两碗饭菜给他们,将柜子里那盒点心也拿来。”

  小芸掏出一张纸条交给老翁,要他拿五百大洋交给小兄妹的妈妈治病,若少了一文,放火烧掉他家房子。

  老翁点头说:“应该的,要管家取五百大洋交给管家婆。”

  五少爷贼心不死,他见他爸爸带着客人出来周旋,乘机拔出飞刀杀向香女。香女正在安慰着可怜的两小兄妹,她头也不回地用篮筐一丢,篮筐装着飞刀罩在五少爷的头上。这群家丁恶少知道遇到了厉害的管家婆,吓得呆立着,有的还自动地打着自己。老翁走到五少爷跟前,骂着说:“你这孽子,天天教你多多行善,不要欺侮老百姓,你总不听。还养起洋狗来祸害人,现在吃亏了吧。”老翁说完就去拿套在五公子头上的篮筐。

  小芸连忙喝住说:“你不要动。他自已放出的飞刀已经架在他的颈椎上,你一动飞刀会伤害他的性命。先拿出大洋装在篮筐里吧。”

  朱才高接过老翁手里的纸条一看,低声地说:“上面画着碗和筷子,是了管家婆,这个匪婆子太嚣张了。”“你刚才说管家婆是个女学生,怎么又变成了老乞婆?”“那俩兄妹太可怜了,为了救妈妈的病来讨饭,还遭其害,真造孽。”“去报官,要萧家庄园把他们捉拿他们。”“何必自找麻烦,让管家婆惩治一下地方上的歹徒嘛。”

  老翁从管家手中拿来大洋交给小芸说:“管家婆,老朽教子无方,在此谢罪。这饭菜和点心也请交给病人,如果还需要老朽帮忙,请来告知。”

  老翁目送香女他们消失街尾后,要管家扶进五公子和被打伤的家丁和恶少,难过地说:“我生下六个小孩,这个满崽老五却被他妈妈娇坏了,我有愧于列祖列宗。……兄弟们,我们去兴隆酒家吃酒吧。”

  周善人领着朱才高一行来到兴隆酒家时,正是酒厅最热闹的时刻,店小二和跑堂小厮领着各地来客,走到各张酒席上落座。店小二见到他们后,把他们安置在和李勤湘相邻的酒席上。这时李勤湘坐在临窗的一张酒桌,他们正在听取邻桌谈议管家婆的事情。可是悍妇拧着打扮一新的郑矮子走来说:“李老板,刚才得知管家婆化装成老乞婆在街上要饭,我们赶去时没有找到人。黄老板讲请你们先吃酒,她会把管家婆找来。”

  郑师爷被悍妇推上座位后,死皮赖脸地拉住悍妇说:“怎么不要三丫头她们来陪我们喝酒?去呀。山南姑娘一枝花,南岭女子赛过她。李老板和姜管家都是大人物,没有美女相陪,成何系统。”

  李勤湘见郑矮子打断他的兴趣心里很不满,仍然满脸笑容地说:“我们没有这雅趣,郑师爷若不怕碰上管家婆,请便。”

  郑师爷一落座,两眼盯着席上的美酒佳肴大吞口水说:“就是管家婆在这里老子也怕。来吃呀,趁热吃呀,冷了就不好吃了。”

  朱才高探过身体说:“客官,刚才我们就碰上了管家婆,还诈走了周大善人伍百大洋。”因为郑师爷背着他,所以人们没有注意这个魔头。

  周善人站起来拱手说:“说来太丢人。我的孽子和奴才欺侮苦难兄妹,理应受到管家婆女侠的处罚,让大家见笑了。”

  “管家婆打抱不平,见义勇为,我们京城王朱大局长也受益匪浅。”

  姜管家看到郑矮子一个人狼吞虎咽的大吃大喝,很不雅光。他站起端着酒杯说:“朋友们,我们初来贵地,人生地不熟,今后请各位多多关照。在此我代表我们李老板敬大家一杯酒,请吧!”

  大家相互碰杯喝酒后,酒厅里更加热闹了,逐渐出现了猜拳行令声和哭笑声打骂吵嘴声。

  黄媚老板领着一老一少卖唱的两爷孙走进来,她身边悍妇大声叱喝说:“各位宾客,请大家静静。现在我们黄老板请来两个卖唱的,让他们唱几首伴嫁民歌给大家助助酒兴。”

  黄媚向宾客们拱手说:“谢谢各位佳宾给小女的面子。”说完她走到李勤湘身边,她本想说上一句话,可是看到郑矮子和坐在角落上喝闷酒的萧中夏,只是嫣然一笑。

  李勤湘说:“姜管家,客随主便,拿点钱打发卖唱的,这点小费不必让黄老板破费了。”

  卖唱的两爷孙是小芸和香女化装的。小芸在台上坐下来调好胡琴声调,香女向四周宾客道了个万福后,配合琴音唱起优美的民歌来:

  十送亲人湘江边 霜风萧萧江水寒 两岸黑云气嚣张

  叫一声亲人毛主席 十来万人马 靠你来撑航

  萧中夏今天偷偷地将儿子送去云南,心里怅怅不乐,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巳的行踪,带着几个枪手坐在角落里的酒席上。优美动人的歌声传来,使他大吃一惊,他想了一下后站起身来拍着桌子说:“停,停!这不是江西民歌十送红军吗?跟我去将两个赤匪抓起来!”

  黄媚带着悍妇拦住萧中夏说:“二太衙,这是伴嫁歌十看姐的美呀,不过唱起变了调,你何必大发雷霆。”

  朱才高大步走过来帮腔说:“二太衙,你也在这里。这两人唱的是十送红军,在我们街上,老子早巳把他们关进大牢。”

  一个戴大礼帽的客人走来说:“这里是酒厅,十送红军都不能唱,像什么话。”

  香女走来向大家鞠躬说:“叔伯们,十送红军是我南岭好汉送红军北上打小鬼子,爷爷,他们不准我们打鬼子,我们走。”

  姜管家也走过来,随即在一边吃酒的十来个大汉也起身围住萧中夏和他带领的枪手,姜管家笑咪咪地说:“二太衙朱大团长,他们是我出花钱请来的歌手,你回去坐下吃酒吧,不要打断宾客们的雅兴,更不要挡误黄老板的生意。”

  萧中夏和朱才高被悍妇和十来个大汉推回了座位。

  姜管家笑着对宾客们说:“大家安心喝酒吧,我请来的歌手被二太衙轰走了,现在我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黄老板,你来唱几首歌给我们助助酒兴吧。”

  “姜管家,还是请你来唱。”

  姜管家指着那十来个大汉说:“好,我们就义不容辞了。我唱个家乡的民歌《松花江上》,请各位好友给我一个面子,二太衙朱大局长,倘若我们唱得不好请你包涵!”

  黄媚大笑着说:“好呀,一人唱歌众人和,会唱的人都来。”即着优美的“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的大合唱歌声在酒楼上悠悠飘荡出来。

来源:嘉禾网

作者:雷晋副

编辑:邓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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