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姓赖,她让我管她叫赖嫂子。
其实,她并不是我的亲嫂子。叫她嫂子,是沾了我曾经一位同事的光。
认识赖嫂子,缘于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在一所乡镇中学教书。
或许是闲不住的缘故吧,课余时间,我喜欢写写划划,没想到信笔涂鸦的一些文字,居然给省报编辑看中了,变成了报纸上的铅字。大大概是因为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语言变成铅字的缘故吧,心底竟莫名地涌出一股兴奋来。这股兴奋驱使我将报上的铅字反复看了几遍还觉得不过瘾,后来竟连睡觉也难以入眠了。
兴奋点燃了我的创作激情,接下来,我又接连写了几篇。稿件写出来了,我又斗胆将文章的题材和内容向远在长沙的编辑汇了报。没想到,省城的编辑很热心,对我的稿件很感兴趣,让我立即用电子邮件发过去。
电子邮件,在那时还是新鲜玩意,特别是对于一直在乡下教书的我来说,更是头一次听说。于是,我去请教同事中几个喜欢摆弄电脑的年轻人,向他们请教如何发电子邮件。他们告诉我,只要上网申请一个属于自己的电子邮箱,再填上对方的电子邮件,轻轻点击一下鼠标就OK了。他们说得很轻松,我听起来却是一头雾水。这也难怪,自从师范学校毕业后,我已经有六七年没有碰过电脑了。想当年,自己在学校当学习委员时,是班上第一个学电脑的,不仅会用五笔打字,连一些简单的程序编排也是学会了的。每次上电脑课,老师还让我辅导班上的其他学员。没想到,几年时间没用电脑,连键盘都生疏了。记得有一次去网吧,我要老板帮我打开网页。我对他说:“早几年我们学的是DOS操作系统,没用过鼠标,现在是什么都忘记了!”后来,我想在网络上搜索一份资料,打字时要转换一下文字输入法,弄了半天也不知所以。于是,我又请老板过来帮忙。老板过来了,只在键盘上轻轻地按了两下就搞定了。临离开时,他半真半笑地说:“还说学过DOS的,竟然连个输入法转换都不会?”那情形,敢情我学DOS是吹牛皮的!不知为何,我的脸就突然地热了起来,脸一热,我再也没有了上网的兴致。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网吧。从那以后,我好长时间都没再去网吧。
长沙那边稿件催得急,我也不想失去一个发表作品的机会,一时间,我急得如同热窝上的蚂蚁。情急之下,我便拨通了原来一个同事的电话。他跟我原来在同一所乡镇中学教书,如今已调到城郊了,还在县里开了一家网吧,电脑水平很是了得。“来吧,发个电子邮件还不是小菜一碟,只要两分钟我便教会你。”我心急火燎地在电话这边说着,同事在电话那边一身轻松地应着。
第二天,我就按同事描述的地址找到了他在县城开的网吧。可是,偏偏凑巧,同事还在学校上课,还要过段时间才回县城。一位年轻女子坐在收银台的电脑前,她鸭蛋形脸蛋,乌黑的头发,穿着时尚。我向她询问起我的同事,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年轻女子很是热情,她告诉我,她是我同事的嫂子,姓赖,网吧是我的那位同事和她丈夫两兄弟合伙开办的,由她们两妯娌轮流起来看管。赖嫂子的热情,让我很是感动,也让我消除了因为不会上网而带来的自卑。
网吧的生意很红火,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刷卡、收钱、回答顾客的咨询,赖嫂子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可她还是腾出时间来教我申请个人电子邮箱和发邮件。我写的是一篇通讯,有两千来字。我是带着写好的稿纸过来的,要临时把这些手写的文字输入电子邮箱里,再发到省报编辑部去。成功申请了电子邮箱后,我便坐在一台电脑前,用拼音输入法开始输文稿。触摸着陌生的键盘,我每按下一个拼音都要看一眼键盘上的字母,那笨拙的样子,让许多上网的人都觉得可笑。我那水平,完全是一副老牛拉破车的速度,一分钟才输入不到三四个字。看看满满的几大页稿件,我心时直发怵,什么时候才能把稿件输完,心里没有一点底。这时,忙于网吧管理的赖嫂子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要我把稿件拿给她,还说:“还是让我来帮你吧,照你这速度呀,恐怕要输到天亮才能完成呢!”于是,她便在管理网吧的间隙里,帮我打文稿。她动作熟练,只听得键盘上一阵嗒嗒嗒嗒的敲击声音响起,电脑屏幕上便跳出一行行的文字来,让我打心里佩服。在见缝插针中挤时间的赖嫂子,只用了半个多小时便将我的文稿打完了,接着,她又帮我发到了省报编辑部的邮箱里。任务完成了,我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如释重负的我本想对赖嫂子说一堆感激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她给挡回去了。她说:“你跟我弟弟是同事,那我也是你嫂子,就用不着说那些客气话了。”
后来,我又来过几次同事的网吧,让赖嫂子帮我打了几次文稿。又过了一年多,因为我在报纸上发的豆腐块多了,组织上便把我调到县委机关从事文字工作。在这里,我很快重新学会了电脑,再也不用为发稿件的事发愁了。不发稿件了,我便再没有去同事的网吧,也没有再跟赖嫂子见面了。
几年过去了,赖嫂子待人的那份热情却一直让我难以忘怀。现在想想,自己能改行到县委机关上班,还不是因为在报上发了几篇稿件,如此说来,这里面也有赖嫂子的一份功劳了。
现在想想,赖嫂子,真的很不赖。
来源:嘉禾网
作者:何光红
编辑:邓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