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眠之夜,又想起了妻子的笑声与骂声。
匆忙中,妻子悄然走了。在她临走的那个早晨,仍带着她一生中最后的“骂骂咧咧”声走的。然而,这骂声却像山谷里的回声,久久地萦绕在我的脑际。赶不走,驱不散。
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这只有两个真心相爱的人,他们才会体悟到。要知道,在我们的生活中,就有许多人,许多的夫妻,都把对方那令人讨厌的打鼾声和呼噜声都熟听成了一首首美妙的爱情交响曲。
妻子是个喜欢唠叨且爱叫骂之人,一旦遇到不顺心不如意的事情,她就会指槐骂桑般地啰嗦起来。
记得有一年冬天的一个节假日,我坐在书桌前,全心身地投入到小说故事情节的编撰之中。因为当时天气比较寒冷,我便在书桌下放置了一个电烤炉取暖,由于长时间地烘烤,我的裤腿被烤焦了,发出一股股难闻的焦糊味。
妻子从外面赶回来,一进家门,就被那股难闻的焦糊味聊起了叫骂声:“你是人还是猪呀,什么东西烧糊了还没闻到呀。”我一听,才感觉到自己的裤脚被电烤炉烤糊了。等我赶紧站起身来抖动裤脚时,妻子也闻着糊臭味站到了我身旁。见我一脸憨态,忙跑去厨房里拿来一块湿毛巾紧贴着我的裤腿敷上去。被烤糊的裤腿与妻子手里拿着的湿毛巾一接触,马上就像老屋墙壁上的石灰,整块整块地掉落下来。见我不停地抖动双脚,妻子怕我的腿被烧伤,忙弯下腰来掀开我的裤脚,一边瞧着摸着我的腿,一边又忍不住“骂声”响起:“你不是猪就没有人是猪了,裤脚都被火炉烤焦了还不知道,老子要是不早回来的呀,家里的东西都要被你烧掉。”
妻子又急又恨,我没再吭声,站在妻子身旁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任凭妻子的数落。等到妻子冷处理结束后,她又忙不迭地帮我找来了一条新裤换上。
在那个寒冷的季节里,我在妻子的责骂声中感受到了妻子盛满爱意的暖流。
日子总在一天天地过去,而在妻子走后的五百多个日日夜夜里,我却时常会把妻子的“骂声”抖数出来,一声声嵌入我的心底,嵌入我的灵魂。
在我与妻子刚结婚后不久,老爸从乡下给我们送来了一些自家种的玉米、花生、桃子等农家小特产,妻子高兴得要蹦起来,并马上趁着新鲜,把玉米、花生煮着吃了。
吃过午饭后,老爸急着要赶回老家。妻子则把我拉扯到一个角落里说:“老爸老妈他们种点东西出来不容易,等会你就记得拿点钱给老爸。”我听后,不以为然。“老爸送点东西来还要拿钱,这又不是来做买卖。”
妻子听我这么一说,她马上“气不打一处来”,手指着我的脸说:“呃呃呃,亏你还讲的出来,你是他儿子勒,他现在还有义务要养你吗?看你这没心没肺的家伙,别总把钱看的比命还重。”当时听着妻子的数落,我是连耳朵根都炽热得要冒出火来,还故作正经地讥讽她说:“对对对,是我小气,狗油,只有你才是……”妻子见我口带怒气了,便没再说什么了。只是在老爸离开我们家时,她把父亲送到了车站,并给父亲买好了返程车票。
妻子生前确实有种遇事就会急躁的性格,但她绝对不是那种喜好“张三长李四短”的“骂街泼妇”形象。不管是对亲人还是对朋友,在她的“叫骂声”里一定是灌满了种种无声的爱。
有年夏天的一个假日,我们一起去了她远方的一位同学家做客。她那位老同学见好久没在一起叙旧了,便准备了一桌的好菜。妻子见后又原形毕露,微笑着“开骂”起来:“我说小薇呀,你都把我们当外人看了,你现在钱多了是不是,要是钱多了就拿去扶持几位贫困学生好了。”
她的那位老同学听着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笑着说:“老同学呀,这与钱多钱少没关系,我们都好久不见了,就当一次偶遇,互表心情。”妻子和她同学尽管没有陷入感慨局面,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妻子注意场合与时段。
静夜无眠,窗外玄月当空。我无聊地思想着:或许我们的人心就是这么作贱,以前每次听到妻子的“叫骂声”,心里就会涌起一种无名的烦躁,恨不得走得远远的。而现在,回想起这种类似的事情,我内心就有种刀刎的感觉。因为,妻子的“叫骂声”里灌满了我的怀念之情。
来源:嘉禾网
作者:尹振亮
编辑:邓和明